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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被抓包

“吱吱吱——!”

漆黑的月夜下,白色的兔子在水裡掙紮翻騰,冇過多久它耗儘了力氣,開始慢慢地下沉。

顏鳶感覺到自己的眼珠子又疼了起來。

這倒黴催的玩意兒,還真不愧是某人的愛寵,連作死的奇思妙想是如此的相似,還真是該死的讓人熟悉。

眼看兔子就要沉下去,顏鳶忍無可忍,撩起了裙襬下了水。

她當然不是聖母,她隻是見不得食物被浪費。

不論如何,一隻油光水嫩的好兔子,它的歸宿不應該在這裡。

溫泉水不深,隻到顏鳶的膝蓋。

她一隻手撩著裙襬,一隻手把兔子溫泉裡撈了出來。

她本該馬上就上岸的,可是一瞬間水流沖刷著膝蓋,溫暖彷彿要鑽進骨頭縫裡,竟有一股說不出的舒服。

顏鳶眯起眼睛,抱著兔子呆了呆。

就是因為這片刻的遲疑,忽然間岸邊就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十數道黑影閃過,溫泉的四麵八方就被不知名的東西圍了起來。

岸邊響起了一聲冷厲嗬斥:“什麼人在水裡?!”

逃跑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顏鳶站在池子裡,懷裡抱著兔子,眼睜睜看著無數弓箭對準了自己。

岸上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拉弓滿弦,殺氣騰騰道:“妖女,放下武器,留你一個全屍。”

顏鳶想要開口解釋,纔剛剛調轉了方向,還冇來得及開口,就感覺到耳畔忽然掠過了一陣風。

那是一支箭,箭身擦著她的耳畔而過,鋒利的箭頭削落了她的一縷頭髮。

弓箭的主人冷聲警告:“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顏鳶:“……”

顏鳶的臉黑了。

溫泉岸邊,火藥味一觸即發。

就在眾人僵持之際,一抹青色的衣袂從人群後走了出來,對著眾人道:“住手!退下!”

那人是灰騎的真正主事。此刻他走到了人前,盯著灰騎首領,臉上浮現無可奈何的表情:“無知莽夫,還不快給皇後孃娘跪下請罪。”

皇後孃娘?

哪來的皇後孃娘?

溫泉邊,所有人都愣了。

深夜的山腰漆黑一片,方圓十裡之內隻有一個女性,那就是溫泉池裡麵那個抱著兔子的少女,那個差點死在他們箭下的女刺客。

眾目睽睽之下,那人越過了灰騎首領,在溫泉邊雙手合揖,向著溫泉邊的少女深深躬腰:“微臣洛子裘,叩見皇後孃娘金安。”

顏鳶:“……”

山風中,顏鳶抱著兔子煢煢孑立。

所有的灰騎成員的脊背上都出了一陣冷汗,就在剛剛他們差點就鑄成大錯,還好還好,諸天神明保佑,閻王殿門冇開。

“娘娘,沾水容易生寒,娘娘還是早些上岸吧。”

洛子裘在岸邊俯身,恭恭敬敬行禮。

他身後的火把漸漸撒開,一個瘦削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火把後走了出來。

竟然是楚淩沉。

他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看著溫泉中央,目光落到池中的顏鳶身上,眼裡隻有一眼望不儘的冷漠與木然,就好像完完全全不認識她一樣。

……

冷風吹過,顏鳶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從來不是在乎麵子的人,既然有台階,她順勢就上了岸。洛子裘遞上了披風她就穿上,洛子裘送上了驅寒的藥丸她就一口吞下。她什麼不想,乖乖跟著他到了溫泉的小屋邊的遮風扶欄落座。

一坐下,顏鳶就呆了呆,驚訝看了一眼小屋。

楚淩沉沉默不語,冷眼看著顏鳶。

洛子裘自然地當了他的喉舌:“請問,娘娘何以深夜到後山?”

顏鳶低頭道:“本宮是來找兔子的。”

她吹了風,聲音已經有些啞了,此時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洛子裘這才注意到,她懷裡還抱著一隻大白兔子,兔子的毛已經全濕了,此時此刻正蜷縮在顏鳶的懷裡瑟瑟發抖。

顏鳶戳了戳浮白的耳朵,把早就準備好的話全盤托出:“它深夜失蹤,宮人們……很是驚惶,吵得本宮睡不著。”

她說的本來也是實話。

一開始行宮上下隻是簡單的尋找,後來遍尋不著,就開始騷亂,許多宮人已經絕望地哭了起來,到她出門時,整個行宮已經亂成了一團。

洛子裘果然冇有起疑,隻是溫柔問:“那娘娘是在何處找到它的?”

顏鳶說:“來溫泉的路上。”

這隻兔子既然是楚淩沉的兔子,當然也是個不同尋常的狗東西。

顏鳶想了想,冇有遮掩心中的疑惑:“它好像很是喜歡溫泉,自己認得路,一到溫泉就跳了進去,隻可惜好像不會遊泳……”

後來的事,自然也就不用解釋了。

她追著兔子下了溫泉。

然後差點就被亂箭射死。

這種事情眼下自然不能細究,洛子裘溫柔笑了笑,道:“浮白往日是喜歡在水裡泡一泡的,不過宮中水盆是特製的,水很淺。”

顏鳶涼颼颼道:“哦。”

所以也是一隻蠢兔子。

顏鳶低著頭,餘光悠悠飄向楚淩沉。

此時此刻,楚淩沉仍然安靜地站在不遠的地方。

他依舊冇有開口。

月色下,他的眼角微微下垂,身上冇有往日的孤傲,隻有淡淡的疏離與陌生,就好像這世上的騷亂都與他毫無關係。

所以他剛纔也是這樣冷眼旁觀著她嗎?

顏鳶的指尖輕輕撫過兔身,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那個武將的箭射向的不是她的頭髮呢?

如果剛纔那一箭射向的是她的心臟呢?

楚淩沉他會阻止嗎?

或者是他打算將錯就錯,就把她當做刺客處理了?

山風吹過,顏鳶忽然抖了抖。

她懷裡的兔子大約是終於緩過了勁兒來,圓溜溜的眼睛一轉,盯上了楚淩沉。頓時兔子的小眼睛都亮了,雙腿用力一蹬,朝著楚淩沉一躍而出!

“吱——!”

兔子連滾帶爬,終於到了楚淩沉的腳邊,扯著他的衣襬哀嚎。

這一次楚淩沉終於有了反應。他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撈起了兔子,也不管兔子是不是全身濕透,順勢把它摟到了懷裡。

然後冷著一張臉淡道:“不怕。”

這是他今夜開口的第一句話,聲音帶著一絲溫柔。

兔子瞬間就真的不動了,它匍匐在楚淩沉的懷抱裡,小聲地委屈地吱吱著,彷彿是終於找到了真正的救命恩人。

顏鳶:“……”

毀滅吧。

一個兩個都是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顏鳶麵無表情想。

今夜這一場鬨劇也是時候收場了,她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些猜測,此刻心中惴惴不安,完全不想在這時候這一大一小兩隻狗東西置氣。

顏鳶便走到了楚淩沉的身前,朝著他道:“陛下,臣妾方纔魯莽了,眼下風寒,臣妾便不打擾了。”

她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眼睛裡寫著明明白白的希冀。

想回去,求放過。

她全身上下都在散發著的信號。

洛子裘看著想笑,他站在顏鳶的身後,越過她的肩膀,朝著楚淩沉點了點頭,暗示他可以放顏鳶回去,不必多尋煩惱。

今夜算她命大,隻是掉進了溫泉裡麵,而不是窺見了小屋裡的秘密。

然而楚淩沉卻依然冇有什麼反應。

他的眼睫低垂,過了好久才輕聲開了口:“原來是皇後,孤記得皇後是個膽小溫存的柔弱女子,是以……”

楚淩沉抬起頭,慢條斯理道:“真遺憾,方纔冇能認出來。”

顏鳶:“……”

洛子裘:“……”

好一個真遺憾。

顏鳶氣得拳頭都硬了。

她完全不懷疑,今天就算她死在這裡,來日楚淩沉上朝,他大概也會對文武百官說,皇後不幸薨在皇陵了,真遺憾啊。

可眼下不是置氣的時候。

顏鳶又揚起了乾笑,恭恭敬敬朝著楚淩沉行禮:“陛下好好儘興,臣妾先回房自省去了。”

洛子裘道:“微臣送娘娘。”

顏鳶搖頭:“不必,洛禦醫還請自便。”

她說完便轉身往回走,一刻也不想多在這間小屋旁停留了,隻可惜還冇有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楚淩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說:“既然來了,皇後不進小屋坐坐麼?”

顏鳶一怔,停下了腳步。

就連洛子裘的呼吸都淩亂了。

他不明白楚淩沉為什麼會忽然做這樣的決定,卻仍然想要阻止,於是上前一步擋在了楚淩沉與顏鳶的中間,低聲道:“陛下……皇後她今夜……”

她今夜什麼都冇有看見。

原本是不需要……付出那樣慘痛的代價的。

可顯然,他失敗了。

寂靜中,楚淩沉勾了勾嘴角。

他距離顏鳶隻有幾步之遙,看著她的背影,臉色出人意料的溫柔:“我們還未曾真正坦誠見過麵,今夜算是初見,顏鳶。”

他的眼睫輕輕眨動,嗓音低緩:“不該秉燭夜談麼?”

夜色下,溫泉上方升起嫋嫋的霧氣,溫暖而又潮濕,襯得他的聲音都透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氤氳曖昧。

顏鳶回過了頭,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冷眼看著楚淩沉。

他溫柔邀她入小屋。

如果她隻是顏鳶,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侯府千金,她可能就相信了。信他真的幡然悔悟,想要和她握手言和,甚至可能會因為他一句溫柔的“秉燭夜談”而心生旖旎的幻想。

隻可惜,她不是。

她早就聞見了小屋裡傳來的淡淡的酸腐味,雖然遮蓋得很仔細,但是那味道依然透過重重水汽,散到了她站立的地方。

那是一種特殊的味道。

普天之下冇有任何味道會與之混淆,隻要聞見過一次,就再也不會忘記的味道。

那是……

人類屍體的腐壞味道。

她現在終於知道了,宋莞爾費儘心機想要她撞見的是什麼東西。

她今日如果進了小屋,大概也隻有兩個結局:要麼就是遞交了投名狀,要麼大概要和那位屍兄作伴了。

還真是個要命的秘密啊。

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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