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很小。

手心上放著盒藥膏。

她的聲音很小，很輕。

似乎怕自己聲音大些，會惹人煩。

“你受傷了……”

南羨安愣住了。

溫知知的視線落到他的手上。

那隻撫著玉佩的手。

白玉般的手背肌膚上，從大拇指到小拇指的位置，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溫知知又小聲補充道：“這個藥膏很好用的……”

南羨安對上溫知知的眼睛。

小姑娘怯生生的，可眼睛甚是清亮。

南羨安眉頭挑得更高了，“真是個小討厭鬼啊……”

“…………”

溫知知隻露半張臉出來。

一雙大眼，眨了眨。

南羨安已經走了。

溫知知從秦朗的身後走出來。

“秦師兄，這個真的很好用的，你拿給他吧？”

秦朗點點頭。

溫知知笑了，“你彆找他打架啊！”

秦朗想了想，繼續點頭。

溫知知把買來的靈雞放出來。

再給它們餵食。

秦朗去了後山。

他找到南羨安。

漂亮的男人，正在泡茶。

拎著茶壺的手上，手背傷口皮肉翻開，能看到裡頭露出森森白骨。

南羨安連看都冇看秦朗一眼。

“我冇空與你玩。”

秦朗頓時橫眉豎眼。

好一會兒。

卻冇聲音。

南羨安這才緩緩抬起眼皮子。

隻見秦朗麵無表情伸出一隻手，手心上躺著一盒藥膏。

南羨安定定看著藥膏，垂下眼眸，端起茶盞，另一隻手撇去茶麪上的浮沫，動作慢條斯理，又賞心悅目，“我不需要。”

“要！”

南羨安轉了個身。

秦朗也跟著轉過來，伸著手。

南羨安：“…………”

無心品茶。

南羨安眉頭跳動幾下，起身離去。

秦朗跟在後頭。

山頂有塊巨石。

南羨安坐在巨石上，盤腿入定。

秦朗坐到南羨安的對麵，伸出手。

南羨安眼角抽動。

“讓你十招。”

麵對南羨安的挑釁，秦朗表情嚴肅，“不打架，答應阿知……”

“你倒是聽她的話。”

“給你，阿知說！”

說完，秦朗的手快伸到南羨安的臉上了。

南羨安偏開腦袋。

秦朗又把手伸來，一臉固執。

南羨安：“…………”

能不能把這兩個討厭鬼趕走？

-

七天時間轉眼即逝。

十月的天，陽光正好。

山間秋風徐徐，小姑娘戴著草帽，袖子和褲腳挽高高，忙得不亦樂乎。

她正在挖土。

近日她都在忙著挖土埋種子，頭幾日秦師兄幫著她一起挖，但昨日秦師兄外出，還未回來。

另外，因著雲瀾宗的靈氣稀薄，她還在靈塔裡買了小瓶靈泉水，在水裡兌上幾滴，今個好些種子都發了芽。

靈泉水是個好東西。

她喝了小半瓶靈泉水，大抵是初次服用，直接從煉氣期二層突破到四層。

到底是靠外物來提升修為，她的真實修為遠不到煉氣期四層。

不過她發現自己白了不少，便是挖了一天土，也不覺得累，夜裡還能畫個二十來張符籙。

她已經囤有一百多張符籙，等下次進城再拿去賣掉。

想到這裡，溫知知就忍不住咧牙笑。

另一頭。

溫知知的洞府外。

站著身材頎長的男人。

一襲月牙色長袍，衣襟和袖袍上都用藍線繡有代表玄靈宗的祥雲圖騰，他墨發高束，劍眉飛揚，那雙黑眸溫潤，氣勢沉穩而從容。

季青邁步而入。

淡淡的果香味迎麵撲來。

洞府不大，看得出來，小師妹身上一直帶著在人界生活的習慣。

石床上鋪就著柔軟的被褥，整理的冇有一絲皺褶，上頭繡有粉色的小花花。

一旁的石桌上擺著個花口瓷瓶，非法器，隻是普通的擺設花瓶。

裡頭插著不知名的野花，五顏六色的卻甚是好看。

桌麵上還擺著個藤籃，裡麵放了些靈果。

季青從儲物袋裡拿出幾顆酸果，放在藤籃裡。

他前幾日，去了小師妹在九雲峰的洞府。

也是這般，有人間煙火氣。

隻是蒙上一層薄薄的飛塵。

季青捏了捏眉心。

忽然間，思緒煩亂。

溫知知走到洞府外才感受到季青的氣息。

她小小的眉頭皺到一起。

季青出來便看到她這幅表情。

不禁有些恍惚。

小師妹被帶回玄靈宗那兩年，她是靦腆而膽怯的，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眸裡總帶著對修仙界的探究和好奇。

“小師妹……”季青回過神來，他上前，輕聲問道：“近來可好？有按時吃飯麼？肚腹可還疼過？”

聽到最後一句話，溫知知的心就像被針紮了一下。

她抿嘴不語。

季青從儲物袋裡拿出白玉瓷瓶，放進她手裡，溫和道：“這是我昨日在醫堂拿來的藥丸，一個月的量，還是每日吃三顆……不管你為了什麼而鬨脾氣，但藥一定記得吃。”

溫知知看著手裡的白玉瓷瓶。

做乞丐與狗搶食，餓肚子這些都是常事。

抱著樹枝啃，餓急了，手上有什麼都往嘴裡塞，後來肚腹便經常疼，疼到滿頭大汗，直到暈過去。

她去玄靈宗後，不愁吃喝了，但稍微吃多些這個毛病便會犯。

怕阿爹阿孃嫌她麻煩，她不敢吱聲。

是季青發現她疼暈過去後，帶她去看病，且每日不厭其煩地詢問她有冇有吃藥。

“這段時日師孃做靈菇湯時都會留上一碗，她想你回來便能喝上她做的靈菇湯……”

季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知知抬頭看他，卻是笑了下。

那平靜的瞳仁裡，冇有一點笑意。

“阿知不欠你的。”

季青一愣。

眼裡有疑惑。

溫知知張開手掌。

砰地一聲。

白玉瓷瓶摔碎了，裡頭的黑色藥丸滾落滿地。

季青低頭。

溫知知抬腳，將藥丸踩得粉碎。

她也不看季青是什麼表情，轉身欲離去，隻是剛邁步。

遠處傳來聲音，“找到大師兄和小師妹啦~”

“寶珠師妹，你傷勢才恢複，彆跑太快。”

跑在前麵的是溫寶珠，穿著漂亮的霞光仙女裙，一臉雀躍。

跟在後頭的七八人是九雲峰弟子。

看到溫寶珠，季青的眸光不由變得柔和下來，嘴角也不由揚起。

“寶珠師妹，跑慢些。”季青開口，嗓音甚是溫柔。

溫寶珠一把抱住溫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