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深夜

紫蘭軒，高閣小樓

弄玉問道：“李大哥，你不一起去看看？”

李長青淡淡道：“衛莊一人足矣。”

“鬼穀弟子出手，縱然百鳥齊聚，也奈何他不得。”

即便紅鴞冇死，百鳥五大統領一起出手，加上上百箇中三品百鳥殺手，也都奈何不得衛莊，至少可以從容退走。

同樣的，也奈何不得李長青。

也許不能擊敗、擊殺所有人，但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反殺不少百鳥殺手。

‘嗬…’弄玉欠了欠身子，美眸漸漸朦朧。

“李大哥，夜已深，弄玉先退下了。”

“你也早點休息。”

李長青下意識道：“好的，晚安。”

“晚安！？”少女一怔。

李長青笑道：“意思是祝你一夜安平，有個好覺、做個好夢。”

弄玉一聽，嫣然笑道：“謝謝。”

她走到大門處，倚門回首，聲音悅耳動人：“李大哥，你也…晚安！”

閣樓下，少女腳步聲漸漸走遠。

李長青屹立閣樓東窗，眺望紫蘭軒之外，雙眸收攬王都大半夜景。

夜幕籠罩，黑雲如霧。

“今夜，可不一定能安。”

李長青低聲自語道：“將軍府既然已經出手，殺招絕對不止如此。”

小看敵人，也等於小看自己。整個韓王國，也隻有夜幕纔夠資格做他們的敵人。同時，也隻有夜幕最為強大。

時間靜靜流逝。

紫蘭軒一間一間客房相繼熄火，一位一位客人被送出大門。

夜深人靜，偶爾傳來幾句犬吠聲。

紫蘭軒眾女大多已經睡下，紫蘭軒諜報、刺客僅二十餘人，大多數姐妹是一般成員，甚至還有一些姿色平凡的是雜役人員。

大大小小一家子，六十多人，都以紫女為尊。

夜半之時，濃雲反而散去。

月光如紗，輕輕籠罩紫蘭軒，為這姹紫嫣紅的歌舞坊新增幾分夢幻美。

嗖、嗖——

黑影一掠，一枝樹梢在風中抖動，彷彿被什麼東西輕輕壓過。

嗖嗖嗖！

暗夜裡，黑影一閃一閃，如同鬼影一般。

後宅西廂，弄玉香閨。

黑影悄無聲息飛掠而來，他的輕功身法十分高明，不是武道九品、一流高手，一般很難察覺。

而且，紫蘭軒很大，隻要提前做足地形準備，然後在行動時避開“衛莊”與“紫女”一定距離，更加不太可能會被髮現。

弄玉香閨，窗戶外邊。

黑衣人影身形矯健，如同潛行黑夜的狸貓。

手法嫻熟輕巧打開窗戶，狸貓一樣輕輕翻身，悄無聲息跳進屋內。

一道屏風之外，弄玉正在卸妝，酒紅長髮披肩，精緻臉蛋白皙，一雙眸子在燈火下格外美麗，如同琉璃一樣亮麗無暇。

少女已經褪去鵝黃長裙，換上貼身睡衣，洗漱卸妝之後，越發亭亭玉立、清麗動人。

弄玉一邊梳理長髮、一邊露出甜甜笑意。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少女重複呢喃這句詩，露出甜甜笑意，彷彿已經醉了一般。

世界上有兩種東西可以醉人，除了酒，便是情了。

兀鷲佝僂身形，輕輕翻找屋子裡的東西。

很快，他發現自己搜查無果，一雙幽冷眸子轉而望向屏風之後、梳妝檯位置的弄玉，一步一步貼近。

終於，少女發現了不對勁，一股寒意陡然升起，從地麵鑽入雙腳、脊骨、後頸……汗毛倒立。

彷彿被一條毒蛇盯上，被無形殺機鎖定。

“誰？”

弄玉猛然轉過身，梳妝檯銅鏡下閃過鋒芒，一把匕首已經在手中。

一轉過身，她就見到了兀鷲。

黑衣黑髮、衣衫襤褸、半張臉佩兀鷲鳥類麵具，鐵鉤鼻子，幽冷眼眸，一柄修長的劍，一股無法招架的殺機。

八品巔峰，黑夜殺手。

麵對這樣的對手，弄玉除了束手就擒，絕無第二種選擇。

更何況，兀鷲也不會給她任何反應時間。

剛一見到弄玉，兀鷲立刻出手，他絕對不會給弄玉驚叫、引來衛莊或紫女這等高手的機會。

嗆！

漆黑的劍，墨色劍光，一閃而至，直取弄玉咽喉。

太快，快到難以招架，更何況弄玉驚魂未定。

她幾乎認定，自己必死無疑。

鐺！

突然，一道光芒乍現，金蛇劍的劍鞘破空飛來，直取兀鷲要害。

這一擊，後發先至，竟然比兀鷲的劍還要快上一倍不止。

這個時候，兀鷲隻有兩種選擇，繼續殺掉弄玉，但他絕對會被重傷、乃至死亡，一定會被擒殺。

第二種選擇，立刻反擊，擊退金蛇劍鞘，立刻逃走。

兀鷲雖然是殺手，但他比誰都惜命、貪財。

冇有任何考慮，他立刻側身，長劍反擊，擊中掠空飛來的劍鞘。

劍鞘飛落，刺入木板地麵。

正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李長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屋內。

唰唰唰——

青玉劍匣，孔雀開屏，青玉光芒，奪目璀璨。

下一刻，劍匣收屏，隻有一襲青衫，一柄金蛇長劍。

兀鷲如臨大敵，這個人什麼時候出現的，他竟然毫無察覺。

“你是李長青！？”

唰！

迴應兀鷲的，是一把劍。

兀鷲眼瞳瞪大，李長青明明在兩丈開外，明明是筆直飛掠而來，可是他竟然看不清楚對方身法。

“好快！”兀鷲咂舌不已。

百鳥之中，墨鴉與白鳳速度最快。

尤其是墨鴉，速度幾乎突破九品極限，邁入更高層次。

但此刻，兀鷲心中知道，李長青的速度，絕對勝過墨鴉，至少不在墨鴉之下。

電光火石之間，劍芒已至，兀鷲冇有任何選擇，唯有反擊。

李長青已經殺到。

金蛇劍出，微微舞動。

颼颼颼！

金蛇劍舞動，如同一條金色響尾蛇，散發詭異聲響與奪命殺機。

“金光蛇影！”

刹那間，兀鷲眼眸瞪大，金蛇如劍，金光燦爛，漫天蛇影從四麵壓來，九品高手強大威壓籠罩。

詭異的劍，強大的人，又快又猛。

兀鷲咬牙，揮劍反擊。

‘鐺鐺鐺…’

一陣陣刀戈鐵器對碰聲傳來，雙刃摩出的星火比起燭火還要璀璨奪目。

哧哧哧，劍光一過，鮮血飛濺。

頃刻之間，兀鷲已經遭受十餘劍，每一劍都留下特殊的傷口，金蛇劍的特殊傷口。

嘭！

一腳踢出，兀鷲倒飛。

李長青的劍很鋒利，腳也很沉重。

兀鷲飛出幾米遠，砸落到東窗下，一口鮮血吐出，麵色慘白。

一道道劍傷讓他一時間難以起身。

他的佩劍，也掉落一旁。

李長青持劍而立，人也到了弄玉身前。

少女驚魂未定，心有餘悸，欣喜道：“李大哥。”

李長青玩味笑道：“百鳥兀鷲。”

“你來的正好，流沙正好需要一些關於百鳥、關於將軍府的情報，你應該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想必衛莊，對你會有一些感興趣。”

兀鷲坐起身，喘息道：“隻怕你還留不住我？！”

他明明已經重傷，卻很有底氣，有底氣李長青一定留不住他。

真不知道，兀鷲的底氣從何而來，他明明已經淪為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