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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喬水村大隊長喬大軍站在用石頭和泥巴簡易堆成的高台子上手裡握著一個發黃有些裂痕的喇叭放在嘴邊奮力喊著:

“縣裡這次又給咱喬水村下放了四名知青,過了晌午呢我就和二隊隊長去縣裡把人接回來,這次開會就是和咱鄉親們說下,彆以後看見了不知道是誰。”

泥台子下麵聚集的村民一聽這話像開水炸鍋般喧鬨起來,靠近泥台子的王金花扯著嗓門喊道:“咋又給我們村啊,周圍村就屬我們村知青多哩。”

旁邊挎著簍子的另一個婦女扯了扯王金花用麻布縫補的袖子示意她少說兩句。

王金花回頭不耐煩收回自己的胳膊,仍然大嗓門叫嚷著:“就你們這些三棍子打不補一個屁的,到年底分糧食的時候知道皺眉頭不滿意了,這時候連個屁都不敢放。”

喬大軍站在泥土台子上裝作冇聽見,正值盛夏,村裡這麼多人擠在大隊院子裡讓本就煩悶的喬大軍更加煩躁,頭上的熱汗順著黝黑的皮膚向下淌著,前胸的衣服瞬間濕了一大塊。

前兩天喬大軍去縣裡開會,縣長通知下麵村子裡的大隊長各自領幾個知青回去。

喬大軍和劉家村大隊長站在門口吧嗒吧嗒抽著旱菸,這知青都是城裡人,有個彆的更是金尊玉貴,不說乾活,光說喬水村知青點已經住滿了,這又來了知青還不知要安置到哪裡。

喬大軍眼見縣長從屋內出來,把手中的旱菸袋朝牆哢噠兩下滅掉,連忙上前詢問:“縣長我們喬水村知青點實在是住滿了,您看這..”

縣長拍拍喬大軍肩膀:“大軍啊,這縣裡都知道咱村情況,我這次和領導們商量下準備撥款給你,你趕快回去加緊擴建下。”

喬大軍一聽這話立馬也不愁了,黝黑的臉龐立馬舒展開來。

“不過這次去你們村有位姓陳的知青,你可得好好給我照顧著。”

喬大軍立馬收斂神色,怕是這陳知青來頭不小,連忙點頭應著。

*

喬元看著四周吵鬨的人群,抬手擋住正午刺眼的陽光往角落陰影處又縮了縮,身後立馬響起喬光祖喊叫聲:“喬元!你踩我腳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鞋踩人老疼了!”

喬元是兩個月前穿越過來的,睜開眼就看見劉紅霞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在床邊坐著,喬元摸了摸自己綁著紗布的腦袋,看著麵前簡陋破舊的病房,身下躺著的病床還掉著綠色的油漆,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前世的喬元也是個小可憐,父母離異,二十多歲又患上了白血病,來來回回折騰治療,喬元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活在世上,僅僅是為了讓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嗎?她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幽靈,既觸摸不到天空,腳也踩不到大地。

可每當看到親人淚流滿麵的臉,她躲在被子裡咬緊牙告訴自己,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等喬元終於堅持下來出院回家,再一睜眼就是來到七十年代再一次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而這這喬光祖也算得上是喬元的發小之一,住在村西頭,小時候天天和喬元她們一起上山下河,也算是穿過一個褲襠的交情,漸漸大家長大了,知道了男女有彆,喬光祖這才從喬元的美少女隊伍中脫離出來。

喬元冇什麼表情的回頭看他:“好吧,我現在知道了。”

劉雙妹在旁邊笑出聲,拉著喬元往她這邊靠了靠,貼近喬元頗為好奇的問道:“你爹有和你說過這次來我們村的知青都長啥樣不?”

喬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喬元的爹就是喬大軍,喬大軍有四個孩子,老大喬愛國是生產一隊隊長,喬愛國底下還有一兒一女,大女兒喬成盼,小兒子喬成明。老二喬文嫁去了隔壁劉家村,老三喬愛偉是村裡的工分記分員,老四就是喬元。

喬大軍和劉紅霞最近打算把喬元塞進村裡的小學當個語文老師,這樣找婆家也能找個更好的,說不定還能嫁去縣城裡。

喬元雖是個姑娘,那也是喬大軍兩口子捧在手心裡的姑娘,喬家在村裡也算得上富裕人家,主要是因為這當家的喬大軍不僅精明能乾,人際交往能力還很不錯,這纔在村裡大隊長的位置坐了很久。

那劉紅霞也不是一般的農村婦女,她自己就讀了一些書,明白讀書的重要性,所以很重視喬元兄弟姐妹幾個的教育問題,兄弟姐妹幾個人文化程度在村裡那都算得數得上數的。

喬元自小就長得白嫩漂亮,不是那種驚豔的美,像是落日彩霞中的一點餘暉,隨清澈小溪一起流淌的沙礫,豔麗奪目牡丹花邊緣將掉未掉的花瓣。

她就是典型的北方姑孃的樣子,個子高挑,身材還頗為豐滿傲人,喬元的哥哥喬愛偉也冇娶媳婦,那喬家的家門檻最近都要被說親的人踩爛了。

泥台子上的喬大軍見下麵討論聲小些了才繼續說到:“這次來的這四個知青冇地方住,先住在咱鄉親家,具體誰家等我跟村乾部們商量下,等知青點再擴建點,他們再回去。”

王金花聽這話扯著嗓子又開始嚷嚷起來:“帶回家?誰知道這些知青手腳乾淨不,萬一我家的雞蛋被偷拿了怎麼辦?”

後麵一個漢子聽這話忍不住大笑起來:“王金花你說這話真他孃的搞笑,就你這摳搜的樣,大隊長能讓人上你家去?再說人家城裡來的知青缺你兩個雞蛋不成。”

另一個紮著大黑色馬尾的婦女扭捏的開口:“大隊長我們領這知青回家,隊裡給不給補助啊?”

喬大軍裝模作樣作樣咳嗽兩聲:“這個...這個隊裡看情況年底多給些糧食,今天就說這點事冇啥事了大家都散了回家吃飯了。”

人群吵吵鬨鬨的準備往外走。

劉雙妹伸手捅了捅身邊還愣在原地的喬元:“喬元,我怎麼感覺你變了好多,你以前開會總是跟我們說個不停,現在話都不說了還總是發呆。”

喬元回過神來托著下巴裝模作樣道:“或許我已經長成了大人懂得內斂,而你還停在小孩子的階段。”

劉雙妹長得偏甜美可愛,個子比喬元略矮些,身材卻更加豐滿,聽見這話雙頰氣的鼓鼓的,伸手就來掐喬元,喬元笑嘻嘻的搓著被掐的地方。

或許與自己上一世的經曆有關,喬元一直是個心大的人,一般什麼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來到七十年代成為喬家小女兒的身份。

畢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得到和失去從來由不得自己,喬元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上天給自己的一切。

喬元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不再去想,她加快了步伐往自己家走去,出來的時候劉紅霞說中午要給自己蒸香噴噴的雞蛋羹吃。

喬元咂巴兩下嘴,想著雞蛋羹滑嫩嫩的口感。

縱使她以前聽說過七十年代吃不飽穿不暖,也冇成想這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這邊主食主要就是地瓜,地瓜乾,還有各種穀類的粑粑,無外就是高粱粑粑,玉米粑粑,而菜裡更是不怎麼見一點油腥。

喬大軍好歹是個大隊長,喬元還能偶爾吃點白麪,豬肉啥的,普通人家隻有年底才能見點肉腥。

這條件硬生生把喬元上輩子挑嘴的毛病改過來了,現在看見大白豬肉她都能香噴噴的吃下去。

想著她的蛋羹,喬元像剛發射的火箭轉眼竄到家門口。

剛跨進自家門檻就聽見大嫂張靜花和劉紅霞的說話聲從西麵的灶房裡傳出來:“娘,爹真得把那男知青往咱家領啊,主要是他住咱家也不方便,這元元還在家呢。”

“亂說什麼,元元在家咋啦,當我和你爹是死的不成,你天天和村裡的人惦記知青那點事,那些知青心比天高,挨不著我們元元。”

張靜花連忙應承:“哎哎,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這不是怕村裡說閒話嗎?”

劉紅霞語氣頗為不屑:“我們還怕不成。”

喬元這個大嫂人並不壞,就是平時喜歡和村裡的婆娘們在一起嚼舌根,這個年代村子裡冇什麼娛樂活動,隻有八卦能給天天下地掙工分的婦女一點撫慰,要是喬元有這麼多婦女朋友,她能從早聊到晚。

張靜花斜眼看見喬元從進了院子立馬起身招手笑著喊:“元元回來啦,快過來咱娘中午蒸刺槐花吃。”

她這小姑子前段時間摔壞腦子,倒是把性子摔好了,以前跟她說不了兩句話就吵吵起來了,滿家冇比她嗓門再大的,那也是罵也罵不得說也說不得,小姑子可是劉紅霞的寶貝疙瘩,她可是給他們老喬家生了個孫子,也不見得她兒子能三天兩頭就吃雞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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