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陽離開的那年，兒子才四歲，或許在他童年的記憶裡還留存了杜陽不好的一樣子，加上那些奇怪的信件，兒子已然相信，杜陽或許真的有見不得人的一麵。

但那年女兒才兩歲，她什麼也不記得，杜陽在她心裡隻是一個美好的幻象，對比我這個有罪的媽媽，她是不可能讓任何人摧毀她心中關於父愛的烏托邦的。

一雙兒女還在繼續拉扯，隻見爸爸毅然決然的走向記憶提取器：“既然你們不相信，那就讓我這個證人給你們提供強有力的證據吧。”

他回頭望向我，喃喃著：“反正阿蘭，是個好孩子。”

隨著記憶提取器的工作，爸爸的記憶出現在大螢幕上，熟悉的鄉村和麪孔將我拉回到那段時光裡去，那是我最難忘的，也是最痛苦的過往。

飯桌上，氣氛沉重，媽媽止不住的歎氣，有些為難的開口：“阿蘭，這最近村裡的謠傳你也聽了不少，女孩子家家，最重要的不就是個清白？被杜家那小子一攪和，你以後還怎麼嫁人呐！要不……咱就嫁了他……？”

“胡說！阿蘭怎能嫁那種人？”爸爸把碗撂在桌上：“就因為找人來說媒，我們不同意，背地裡就去胡亂散播謠傳，說我們阿蘭跟他睡覺了，還說阿蘭懷了他的孩子，去年還偷看寡婦洗澡，這杜家小子人品不正！”

媽媽抹著眼淚，滿眼心疼：“死老頭子！我不知道杜陽是什麼人嗎？可這村兒就這麼大，你姑娘今早去小賣店兒買洗衣粉都讓人給罵出來了，要是不嫁，阿蘭她怎麼活啊！”

爸媽的爭吵愈演愈烈，我含住眼淚，絕望的開口：“彆吵了，爸，媽，我嫁——”

彈幕有的不解：“真不懂啊，遇到造黃謠的直接報警就行了，乾嘛要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這一家人都要有點太拎不清了吧。”

“讚同……說什麼自己這輩子的苦難都是杜陽帶來的，當初不嫁不就好了嗎？”

有一條為我辯駁的彈幕格外顯眼：“大家彆用現在的眼光去看二十幾年前的事情，那個年代警察是絕對權威，冇個火災命案這些大案子，村民是不會有膽量報警的，而且那個年代的警察也不一定會管造黃謠的事，那時候的村子就像一個小社會，失去了貞潔的女人是不配當人的，村裡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了！”

是這樣的，這是時代的悲歌，冇有一個女人能逃得掉。

大螢幕上的畫麵裡，我就這樣，在村裡人的口舌中嫁給了杜陽。

結婚那天，杜家以我行為不檢，嫁進杜家是他們吃虧為由，殺了我家的老母雞給男人下酒，還牽走了我家唯一一隻大黃牛。

19

畫麵一轉，爸爸的記憶跳轉到我生下團團之後，彼時，團團已經兩歲了。

杜家院兒門口，爸爸將一遝錢塞進我手裡：“阿蘭，拿著，這是你媽編竹筐掙得，現在團團大了花錢的地方多，拿著給她買奶粉喝。”

我伸出手去推，一伸手，兩隻手指尖上的傷痕卻暴露在爸爸眼前。

“這是怎麼了？”

“冇什麼……”我心虛的躲避著爸爸的眼神，把手縮回來，幾番欲言又止，我還是說出了真相：“我跟杜陽說，團團我一個人養，他就不管我們娘倆了，賣玉米的錢被他拿走了，我……給人納鞋底，納一個能掙三毛錢，還能賺點。”

爸爸登時就怒了：“你為了給他生孩子，命都差點冇了！這是他親生孩子，說不養就不養，杜陽真不是個東西！他整天跑出去瀟灑讓你一個人過苦日子，你把他叫出來，我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