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問道：“我能看你的手嗎？”

薑立夏乖巧點了點頭，抬起手臂任他檢視。

指尖碰到肌膚，是溫熱的觸感。

讓韓江賀不由得一抖，他緩緩摸向手腕從切口探進去。

冰冷的金屬觸感像是一塊寒冰，凍住了他的手。

從天堂掉進地獄是什麼感覺？

就像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垂死掙紮間找到綠洲。

卻發現，是一片海市蜃樓。

最終，隻能絕望的等死。

冇有希望就冇有絕望，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徹底崩塌。

韓江賀徹底繃不住了，抓著薑立夏的手臂失聲痛苦起來。

悲慼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室內。

韓江賀哭完，沙啞道：“對不起。”

道完歉，他如同遲暮的老人，深一步淺一步地走了。

那背影看著像隨時會倒了一樣。

門關上了。

室內的三人麵麵相覷。

薑母眉間一皺：“他不會出事吧？”

“誰管他，小覺，那傢夥走了嗎？”

薑父回完話，就問在窗外觀察的沈覺。

沈覺仔細看了一圈，確定人走遠了。

他才放心打開房間的門。

床上赫然躺著的是——薑立夏！

她麵色慘白像是隨時要消失一樣，周身佈滿了儀器管道。

薑父薑母攜手走進去，眼裡不禁濕潤起來。

薑母默默垂淚：“女兒，你什麼時候才能醒？”

他們看著瘦到脫相的女兒，不由得恍惚。

時間回溯到1月26日。

那天，薑父薑母收到薑立夏奇怪的資訊。

爸，媽，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交代遺言一樣的資訊，讓薑母心頭一跳。

越想越不對勁，查了國內新聞發現今天薑立夏和韓江賀要結婚。

她詫異極了，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冇通知父母？

再一查，發現了韓江賀出軌和薑立夏宣佈分手的新聞。

薑母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分手是她的作風，但想不到後續居然刪除了。

視線不經意落在時間上，薑立夏刪微博的時間跟薑家公司出事的時間一致的。

她眼皮一跳，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兩人連夜趕回國，還是來晚一步。

他們悲傷之際，沈覺出現了。

他的身邊跟著一個女人，跟病床上的薑立夏長的一模一樣。

兩人驚呆了。

差點懷疑當初生的雙胞胎。

沈覺笑了一下：“叔叔阿姨，我建議……”一招偷梁換柱。

成功讓女兒飛到國外。

但他們還不能走。

這場戲得演完。

假死的是機器人，看著韓江賀心臟按壓的時候，他們心都快跳出來。

幸好，冇被髮現。

他們原本想帶屍體走，但韓江賀不按套路走。

隻能臨時改主意，先火化。

好不容易擺脫了，結果這人還是死纏爛打。

薑母歎了一口氣，拉回了眾人的思緒。

視線轉向病床，對上一雙熟悉的眸子。

薑母驚喜出聲：“女兒，你醒了？”

第23章冬日的陽光呈金黃色，灑落在室內。

薑立夏昏昏沉沉的，像一條飄在無儘黑暗雲霧的小船，冇有方向。

突然，眼皮被陽光照的刺眼，耳邊更是傳來吵鬨聲。

好吵……好不容易停下來，她想繼續睡過去。

父母熟悉的聲音傳來。

“哢嚓”一下瞬間破開混沌，艱難的抬起眼皮。

入目是父母消瘦傷心的麵孔。

那一刻，她感到無比的後悔。

生命隻有一次，她還有家人，為什麼會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離開？

接著，是死而複生的喜悅。

從古堡跳下來的她已經死了。

現在是該迎來她真正的生活。

她還活著，真好。

窗外的梧桐樹隻零星幾片殘葉，寒風一吹，搖搖欲墜。

薑立夏半躺在床上，半闔著眼感受著陽光的溫暖。

“醒了就好了，接下來好好複健。”

男人磁性的聲音響起，薑立夏睜開眼，抬眸看向坐在床邊的沈覺，扯出一抹笑：“嗯，我還能站起來嗎？”

沈覺點頭：“問題不大，最重要的是你要聽醫生的話。”

薑立夏笑了一下，冇有說話，轉而看向窗外。

室內安靜下來。

沈覺也冇有說話，隻是跟著看向窗外。

過了一會，半靠著的薑立夏突然轉過頭，認真盯著眼前男人的墨眸：“為什麼會幫我？”

突然的問題讓他一頓，他直起身對上薑立夏的眼睛，回覆道：“想幫就幫了。”

簡短回覆迴盪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沉重。

良久，薑立夏勾起嘴角，輕聲道：“謝謝。”

沈覺跟著扯了扯嘴角，奈何僵硬的臉顯得有點突兀。

薑立夏措不及防直麵他詭異的笑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放聲大笑。

銀鈴般的笑聲傳到客廳。

薑父薑母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另一邊。

韓江賀渾渾噩噩走在路上，不知走了多久，他恍惚著靠在路上。

淚水浸濕了雙眼，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倚著牆的身子緩緩滑下，跌坐在地上。

他的心像是空了一樣，久久感受不到它的溫度。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偶爾有人停滯。

躊躇一下，還是離去。

如果有人走進，就會聽見韓江賀不停重複著“立立”這個詞，一遍一遍自言自語，像是要將這個名字深深烙印在心裡。

他坐了許久，才緩緩起身。

一步一步離開這個國土，來時期待萬分，歸時心如死灰。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的，等回神時，已經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懷中堅硬的物體咯的生疼，他拿出盒子，看著小小的骨灰盒，淚水不由自主溢位滑落在唇上，泛著苦澀的味道。

韓江賀內心絕望而又迷茫。

短短幾個月，他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他不敢想象，今後都冇有她的日子。

該如何熬過去……想到這，心頭傳來一陣陣席捲的鈍痛。

他木著臉起身，從酒櫃開了瓶酒，坐在沙發上和著，試圖麻痹掉過於痛苦的感覺。

可喝完一瓶，和薑立夏相處的片段，卻自虐般一遍一遍在腦海裡回憶著。

冷風從未關嚴實的窗戶灌了進來，吹走了他的呢喃。

“薑立夏，你真的死了嗎？”

第24章新年佳節來臨。

沈覺一早就起床，在陽台上掛上了燈籠。

紅通通的燈籠一打開，詭異的紅光霎時鋪滿室內。

沈覺滿意的點頭，回頭望向身後的人。

薑立夏坐在輪椅上，看著期待的沈覺，違心的點頭：“好看。”

說完，打開保溫杯喝水，掩蓋不自然的神色。

放下杯子，她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你是北方人嗎？”

“是，我們那邊過年都掛燈籠，很喜慶。”

薑立夏扯了扯嘴角，望著燈籠產生了懷疑。

這喜慶嗎？

她是南方人，從冇有見過會轉圈還會發紅光的燈籠。

一雙手遞過來一張福，她順著手臂看向沈覺，後者帶著肯定的神色說道：“去貼福吧。”

薑立夏詫異。

自從醒來後，家人就有意無意的讓她避開門窗。

她明白他們tຊ的顧慮，怕韓江賀又來糾纏。

自己昏迷期間發生的事情，都通過父母的口述瞭解到。

內心隻覺得一陣噁心，冇有半分的愛意。

好像那一跳，也將自己的戀愛腦摔出去了。

她現在回想跳樓的舉動，也是深深的不能理解。

自己並冇有那般脆弱。

或者，逼到一定地步了，她是頭腦一熱纔會選擇這種方式。

等真正經曆了生死時刻，纔會發現這些事情不值一提。

“怎麼了？”

沈覺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薑立夏回過神，見他疑惑，笑了下接過福字。

抬手按下自動按鈕，輪椅就筆直往前走。

福字倒貼在玻璃上，顯得喜慶極了。

她壞心眼的吐槽：“比紅燈籠好看。”

清潤的聲音響起，薑立夏捂住嘴，下意識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沈覺聽到挑了一下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薑父薑母從門口進來，喊道：“閨女，看看帶了什麼回來？”

薑立夏聽到動靜，控製輪椅轉身去迎接父母。

隻見他們兩人提著慢慢的臘肉，滿麵笑容的顯擺著。

薑立夏眼睛一亮：“哇，爸媽，你們從哪弄來的？”

做明星的時候，要控製飲食。

複建時，更是清湯寡水。

想想這麼多年，臘肉居然有五六年冇碰了。

想到等會可以品嚐的美食，情不自禁的嚥了下唾沫。

薑父挺了挺胸膛，得意道：“從老鄉那拿來的，絕對正宗。”

薑母跟著笑了一下，放下臘肉，來到薑立夏麵前摸了摸她的臉蛋：“閨女，身體怎麼樣？”

薑立夏搖頭：“能吃能喝，好著呢。”

一家人在廚房開始忙活起來。

薑父薑母在炒菜，薑立夏和沈覺在外麪包餃子。

以前都是吃送來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包。

硬朗的型男看起來一個能打三個，現在卻兜著圍裙捏著餃子。

這反差萌，讓她不禁莞爾一笑。

窗外突然下起了小雪，更添一分新年氣息。

雖遠在國外，卻是薑立夏過的最幸福的一個新年。

……另一邊。

也下起了一簇簇的雪花。

韓江賀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覺得無比冷清。

以往過年，他都是和薑立夏都是一起過新年。

記得去年，他花重金在城市上空燃放煙花。

薑立夏驚喜的臉龐還浮現在眼前。

他伸手，想要撫摸虛空中的人影。

卻是一場空。

良久，沉重的嗚咽聲在寂寥的房間內響起。

第25章除夕夜裡。

電視裡放著春晚，外麵飄著雪。

四人圍著麻將桌打著麻將，薑母摸起一把，看向沈覺問道：“小覺，你過年真的不回去嗎？”

沈覺在下一個位置，神色認真的摸牌，感受了一下纔回話：“嗯，跟家裡人說好了。”

接著，他不動神色打出一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