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陳安做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夢，醒來後就渾身抽搐，全身忽冷忽熱，折磨了他好一會才又睡著。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陳安聽到有人在旁邊哭泣，睜開眼一看，不是小師妹陳婉婷又是誰。

他就道：“你怎麼又來了？”

陳婉婷聽到陳安的聲音有點乾澀，就抹了眼淚，拿來溫水，將陳安扶起來，讓他喝點水潤潤嗓子。

“你怎麼變嚴重了？藥不管用了嗎？要不要我們換個醫院，或者我送你出國治療吧？”

“這病去哪裡治療都一樣的，能活多久，看天意。我看開了，能治多久是多久，不能治，我死了便死了。哦，你冇說呢，今天不是週末，你怎麼來了？”

“冇課了，我就過來看看你。我爸媽都很擔心你，但他們怕給你負擔，更不忍心看到你這樣，所以我來了。”

“老師……等我一會，我先去解下手。”

陳安下床，發現腿很麻，站在地上，就好像踩在通電的電線上，顫得發抖，如果不是陳婉婷扶著，他都要跌下去。

距離廁所，也就三五米，可卻寸步難移。

“小婷，你先出去。”

陳安知道，得需要尿盆了。

“你站都站不穩，還在乎這些小細節。”

陳婉婷見門關上，就拉一下布簾，一手拿著尿盆，然後拉下陳安的褲頭。

下一息，她的臉從額頭紅到耳根。

陳安也尷尬，良久不見水來，道：“你出去吧，在你麵前，我冇感覺。”

“你一個人不行！”

陳婉婷想了想這些天自學到的一些護理知識，讓自己平複情緒，嘴裡學著噓噓聲，就幫陳安解決了難題。

收拾妥當，她回來，見到陳安臉都紅了，她莞爾一笑，道：“你真是個臉皮薄的讀書人，我都不介意，你介意個啥！”

哎，我現在真是個廢物啊……陳安道：“我可不想你看到我這個衰樣。”

“你這話是不是可以從另外的角度來解讀，你在乎我的感受，你想在我心目中保持完美的形象，證明你也是喜歡我的，嘻嘻，我太開心了！”

“你這都是什麼邏輯。我隻是將你當妹妹，一直都是……”

“冇勁，我回去了！”

陳婉婷就不愛聽這話了，她朝著陳安瞪了一眼，轉身就要走。但到門口的時候，聽到陳安讓她回來，她就高興了。

她撲到床邊，非常近距離地看著陳安，道：“以後我不叫你做哥了，我叫你做老陳。”

“彆鬨！我剛纔想到一個賺錢的項目，想問問老師感不感興趣。我蒙受老師的栽培之恩，一直不能報答，我心裡羞愧。這個項目，老師處理好的話，保底能賺幾個億。”

“我爸對你好，纔不是要圖你回報！你再這樣想，我爸可就要傷心了。嗐，你這時候還想什麼賺錢的項目，你應該什麼都不想，安心治病養好身子。我不聽你說的什麼項目！”

陳婉婷用手捂住耳朵。

陳安劇烈咳嗽，臉都紅得發紫。

陳婉婷就害怕了，忙勸解：“你彆激動！”

“被你氣得！你不聽話！”

“我……”

“回去告訴老師，唐若萱和高飛從廖震哪裡得到的項目，嚴格上不符合地礦的規定，因為簽約的公司是新註冊的，冇相應的資質。那個項目，我們可以做出來，我有百分百的把握。你就這樣跟老師說，他就知道怎麼做的。記住，彆告訴蘇遠明那些人，哦，唐若萱問你，你也不要告訴。”

陳安讓小師妹把耳朵湊過來，告訴了該項目成敗的關鍵。他怕接受治療時又昏厥，或者再也醒不來，那老師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做項目。

交代完，他就補充道：“小婷，你不是說要送我去國外治療嗎？其實我也瞭解過，國外的一些治療手段的確比我們先進，但我冇國外公民的身份，冇他們的醫療社保賬號，便無法享受他們的醫療福利，一切都得自己掏錢。動輒幾十萬幾百萬上千萬的治療費，你哥我可拿不出，你拿不出，老師也拿不出。老師做完這個項目，賺了錢，你就讓他提前退下來，安心享受生活。”

陳安見醫護人員進來，就知道他要進行新的一輪洗血治療了，邊讓小師妹先回去。

他等龔主任診查之後，就問：“病毒研究所那邊有什麼進展了嗎？”

龔玥道：“我還是如實告訴你吧，病毒反饋回來的結論是，病毒活性消失得太快，無法進行完整的實驗。不過，我已經向p4實驗室那邊申請援助。”

“那就再等等吧。”

陳安知道，充當實驗小白鼠的命運是躲不掉的了。

兩天過去，午後。

陳安忍住噁心，儘量將所有的飯菜都吃完，然後扶著病床走動，消食。

病房門打開，進來老師和地礦的大領導。

“小陳，我來看你了。前段時間實在是太忙，抽不開身，不能來看你，真是過意不去。”

大領導拿著水果籃和一些營養品，臉上有著笑容，隻是這笑容讓人察覺不出他的本意。

陳安有點吃驚，對老師道：“我冇事，你也不用過來的。”

老師過去先讓陳安上床，他道：“老師這段時間也在反思，到底還是我不願麵對這個事實，讓你一個人默默承受。”

“無所謂的，我一個人在這什麼都能行！”

陳安看向大領導：“有業務上的事？可我已經從局裡離職了，我的工作也交給蘇遠明，我不管事了。”

“哎，這是我工作上冇堅持原則，不應該讓你從單位辭職的，你是我們單位有史以來能力最強的高工，我也差點忘記了，這兩三年來，我們單位成功的項目，九成都是你做出來的。”

陳安越發堅定，局裡有事求他，於是道：“局長，你過獎了，我冇那麼厲害，我現在自身都難保，什麼都做不了。”

老師就道：“你老婆和高飛的項目，我們收回來了，這個項目，局裡自己做，這樣，能挽回我們局的顏麵，同時也給國家創收。”

老師……陳安和老師對視著，見老師的眼神很無私，他心歎一聲，徒呼奈何。

大領導：“陳安，這個項目你若能提供關鍵幫助，我將重新聘用你，恢複你在局裡的一切職務，你現在開始，不，從你第一次入院開始，就是工傷，費用由局裡報銷。”

工傷……陳安眉頭一揚，這是單位要給他平反啊，此前那些人給他扣的私生活混亂，甚至是不潔的男同誌，諸如此類的帽子，都能摘掉。

陳安見老師點頭，他還是選擇相信老師，開始討論那個項目，給出他的意見。

送彆老師和大領導之後，不一會，龔玥過來。

她拿著最新的檢測數據，神情嚴重道：“陳工，你的情況惡化得有點嚴重，不能再拖了。”

陳安過目一下，發現CD4的水平又掉到隻有個位數，甚至是有史以來最低值，區區的3。

他的身體免疫力已經徹底崩潰，完全不設防了，而他隨時隨地都會休剋死亡。

等不到P4實驗室的福音了。

陳安隻好又進行雞尾酒療法，當藥物和病毒鬥爭的時候，他的身體承受不住，意識在漸漸消退，行將昏厥之際，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了唐若萱。

她的輕喚：“陳安？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龔玥：“他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昏迷中進行自我保護。你說的話，他聽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