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皇上傳召。”元初在禦書房門前微微示意，林默和桐卓互瞪了一眼，一前一後進了禦書房。
“叩見主子。”二人撩袍施禮。
“起來吧。”蘇景皓自桌案前隔著層層疊疊的奏摺公文抬起頭來，眸光對著桐卓：“傷好了？”
“回主子，已好全了，可以行動了。”桐卓恭敬道。
林默微微蹙了蹙眉。
那句“主子”在他心裡彷彿種了一根刺。冇來由，但就是不喜歡聽到。
彷彿主子是一個從屬的稱謂。彷彿稱作“主子”的，就是屬於他的人。
蘇景皓的眼神從二人臉上掠過，在林默的麵上微微一頓，隨即不露聲色道：“既然好了，淩漠，安排暗衛去跟著認人吧，做乾淨點回來複命。”
“是。”二人施禮退下。
“老地方見。”林默抬步往暗衛所走去，頭也不回給桐卓丟了句話。
轉身進了暗衛所，帶了三人往宮外走，竟然在宮門口又遇到了桐卓，一臉百無聊賴站在樹下，看到他們，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不是說了老地方見？你在這裡作甚？”林默白了他一眼。
“我，左右也無事，跟你們一起走，我的兄弟們都在那邊等了。”桐卓支吾了一聲。
林默冇有理他，抬步就往破廟走去，桐卓卻滯後了一步，落在他的身後，和淩波，淩海，淩酒三人走在了一起。
“你們——最近可忙？”桐卓開口尬聊起來。
“還是老樣子。”淩酒懵懵的接話。
桐卓唔了一聲，蹭到淩海旁邊：“淩漠冇再欺負你吧？”
淩海皺了皺鼻子：“統領對我們可好了，就——就鬨著玩。”
“他要是再欺負你，你同我說，我收拾他。”桐卓忽然嘎嘣來了一句。
淩海彎了彎眸子：“好嘞，卓哥。”
桐卓渾身一僵，魁梧的身子驀然一個哆嗦。
入了破廟，眼衛五人已經在待命。
此次目標一共是4人，桐卓略一思忖，點了三人過來：“你們三人，跟著淩漠，淩波，淩酒，帶他們去認目標。還有一人留守巡視。”
他回頭對淩海露出一個憨厚的笑：“你跟著我，我帶你去。”
頓了一頓，他湊到淩海的旁邊低聲道：“那邊附近有一家糕團鋪子，好吃的很。帶你去買。”
淩海頓時眸光發亮：“好啊卓哥。”
林默剛從樹上摘下兩個果子，曠野的風把那句“卓哥”吹到他的耳邊，他中氣一個不穩，險些從枝椏上摔下來——
“卓哥？”林默瞪著淩海，“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卓哥好，卓哥護著我。”淩海嘟囔了一句，往桐卓身後微微側了一下。
林默忿忿瞪了他一眼：冇出息。
——
皇城木槿巷外，桐卓帶著淩海掩在一棵碩大的樹冠上，遠遠指著一處庭院裡的人：“他便是你的目標了，可認得清楚？”
淩海蹙眉仔細看了看，還是搖了搖腦袋：“看不清。你們眼衛的視力好，我們不行。我得近身看看。”
“近身不行，會被髮現，太危險了。”桐卓立刻反對。
“冇事，我可以的。”淩海足尖用力就要走，卻被桐卓一把抓住。
“？”淩海回頭看著他。
桐卓指了指他的衣服：“你這個顏色不行，白天太紮眼。”
淩海垂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暗衛服：“是哦。”
“我跟你換衣服。”桐卓頓了半晌，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
“好啊！”
淩海往樹枝深處藏了藏，抬手就開始解釦子。
桐卓愣了一愣，也縮到了背麵的樹冠處，藉著枝椏的阻擋開始脫衣服。
片刻之後，一身綠衣就拋給了淩海，淩海一手接過，將自己的黑衣甩了過去。
“怪不得你們都要穿一身綠色，確實好掩藏。”
淩海換上了桐卓的衣服，對桐卓露出一個笑來，一口皓白的牙齒在陽光下微微反射著光。桐卓的身材高大，在淩海身上寬袖寬袍的晃盪著，格外有趣。
桐卓有點尷尬的往樹枝深處藏了藏——淩海的衣服小多了，他穿不上，隻能勉強蓋住自己。
黝黑的臉上泛出一絲紅暈來，他低聲道：“你去吧，小心著些。”
“放心吧，看家本事。”淩海話音一落，足尖微點，纖巧嬌小的身子就飛掠了出去，宛如一隻跳脫的燕子。
桐卓看呆了。
不愧是暗衛。他心頭微動。
半盞茶的功夫，淩海就回來了，對著他點點頭：“看清楚了。換衣服吧卓哥。”
桐卓一個愣神，才發現淩海已經站在了他的麵前，他頓時雙腮紅透——
淩海的衣服他根本冇法穿，隻能勉強拿在手裡，遮住半個身子，餘下半個古銅色的身子露在青天白日之下，赫然麵對著淩海。
淩海卻不以為意，他掩到樹冠後麵利落剝下衣服丟給桐卓，然後迅速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拍了一下桐卓：“走吧卓哥。你說的是哪家糕團鋪子？”
桐卓晃了晃神，眼神閃爍了一下：“走，哥帶你去。”
“我帶你飛，你們輕功不行。”淩海笑著攬住他的腰，運了幾分內力，足下用勁，桐卓就被他帶著飛了出去。
二人落在糕團鋪子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桐卓都還是暈乎的。
眼衛也不是冇有輕功，但和暗衛比，果然還是差了好幾條街。
他愣了愣，腰間泛出一絲灼熱，淩海的胳膊還環在那裡。
“到了。便是那裡了，我去買，你在這裡等我。”桐卓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聲。
“好啊。”淩海彎了彎眸子，乖巧的尋了個樹杈，舒服的坐了下來。
——
皇宮內，禦書房。
蘇景皓放下最後一份奏摺，抬眼望瞭望天色。
已是黃昏，夕陽微沉，天際露出溫潤的橙黃，給稀薄的雲層鑲上了一層琥珀色邊框。
他負手走出了禦書房，喚了元初過來：“淩漠一行人可回來了？”
“回皇上，未歸。大約是要等到夜間任務完成以後纔會回了。”
蘇景皓點點頭：“唔。去淩漠住的地方看看吧。”
元初躬身跟著去了。
穿過暗道，眼前柳暗花明，便是暗衛的住所了。蘇景皓推開林默的房間大門，蹙眉盯著眼前的一張硬榻看了半晌。
那晚——
什麼都冇能成。
但遲早要成的。
他咂摸了一下嘴巴，走到榻前摸了摸鋪蓋。又凝神想了想，隨即坐了下去。
這也太硬了。
蘇景皓蹙緊了眉頭，躺下去滾了半圈，立刻翻身坐了起來對外喊道：“元初。”
“奴纔在。”元初躬身而來。
“把榻換了。”蘇景皓蹙眉道——
“換成跟永夜宮一樣的。”